第五十三章、峰回路转

“好，可以了。”邹晖宇说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盛柏丽从地上爬起来，台下的工作人员贴心地给她准备纸巾擦泪，盛柏丽不禁庆幸，还好今天没画浓妆，要不然现在肯定是个大花脸。
  “好了，谢谢你啊盛小姐，你可以先回去了，后续结果我们会通知你的经纪人。”选角导演程式性地对盛柏丽说道，工作人员正准备给盛柏丽开门，邹晖宇突然说道：“等等。”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邹晖宇对盛柏丽说道：“你可不可以再演一下片段a？”
  盛柏丽愣住了。
  郁北楠和温蕊婷的脸色也有了变化，郁北楠碰了碰邹晖宇的胳膊，小声疑惑道：“邹导，您这是？”
  “小刘，准备一下。”
  邹晖宇没有理睬郁北楠，而是让副导演准备给盛柏丽念台词。
  片段a和其他片段不一样，是一场女主角的内心戏，全程没有台词，只需要眼神和微表情即可。这场戏既不能演得太浮夸，也不能演得太平淡，是非常考验功力的一场戏，刚才在休息室，那些女演员还有讨论过片段a简直就是死亡片段。
  “好的，没问题。”盛柏丽欣然接受。
  她是一个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下发的三个片段她早已嚼得滚瓜烂熟，每一句台词对应什么情绪，每一情绪对应什么表情，动作应该怎么摆，走位应该如何走，抻戏时要怎么抻，人物的性格背景关系网分析，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废了多少稿，准备了多少份方案。
  所以，无论哪一场戏，她都能保证完成到自己能达到的最好。
  副导演在一旁念着女主角内心的台词，盛柏丽随着他的每一句话变换着眼神与微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步走位，都有章有法，自然又不失规矩。
  等盛柏丽完成了表演之后，她偷偷观察邹晖宇的表情，却见他皱着眉头，未展一丝笑颜。
  “好了，你可以走了。”
  邹晖宇的语气有些冷淡，也让盛柏丽的心凉了下去。
  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但她不敢问。
  自她爆红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会这么冷淡地对她说话了，而且这种冷淡里还带着浓浓的“瞧不上”的意蕴。
  本对自己充满信心的盛柏丽，终归还是心灰意冷地离开了试镜室。
  “怎么样？”黎城看到她出来，迫不及待地问道，盛柏丽却只是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罢了，意料之中，也没什么好沮丧的，你的档期本就排得容不得一丝空隙，咱就是试试，玩票嘛。”
  “嗯。”
  只有盛柏丽自己知道，这不是玩票，她其实有很认真地对待这次试镜，一如当年还是新人时争取一个小配角一样上心。
  另一边，郁北楠警惕地问道：“邹导可是对这个盛柏丽是另眼相看了？您可别忘了……”
  邹晖宇打断了他：“另眼相看谈不上，不过是个肤浅的小朋友罢了。”
  邹晖宇示意工作人员收拾东西，他的目光在盛柏丽的资料上停留了一会儿，最终合上扔到了一边。
  ***
  盛柏丽这几天的心情一直因为《行路难》试镜失败而沉在低谷里，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来，加上最近都是密集的商业活动，无聊得要命，每天保持着职业假笑的她晚上都要给脸部按摩一小时才能缓解面部的酸痛。
  不在状态的她，即便再怎么伪装，也瞒不过她的粉丝和黑子。众人纷纷拿她在采访中牛头不对马嘴说事，更有人猜出了她的试镜失败，在一些论坛上大肆嘲笑。
  不久，一个模糊的视频突然出现在网络上，并且被疯狂转载。
  “没关系吗？我之前有一次本想着去探望你，结果正好撞上你俩病房里吵架。说是陈巍然躲在你病房的洗手间里偷看这女人的电视剧，还发了不少暧昧短信不是么？我记得，你当时还大喊大叫说要跟姓盛的贱婊鱼死网破呢。”
  “别总说我了，不如说说你那长跑十年，结果一脚把你踢开的前男友吧。听说你在他面前卑微到在他家人面前下跪求复合。可人家又不是普通明星，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嫁给家产万贯的富三代？……”
  视频内容正是那天试镜休息室里，童暖和冉灵玉的吵架片段。
  其中盛柏丽也有出镜，但很快就被黎城带离了房间。
  热搜瞬时点爆，网络公司删帖都删不过来。
  这段吵架的信息量着实爆炸，比如陈巍然与盛柏丽的关系，陈冉夫妇感情不睦，童暖和男友分手内幕等等。甚至伴随而出的话题是陈盛cp粉死灰复燃，冉灵玉当小三，童暖的精神状态，另外俩女演员与圈内人的皮肉交易等等。
  盛柏丽也算因祸得福，因为没插上嘴回击，后又被黎城迅速带离现场，被童暖骂时呆愣的模样得到了广大网友的同情：“原来盛柏丽是真嘴笨啊！连吵架都说不出话来。”
  盛柏丽和团队里的同事一起看完视频后，她得出的结论是：“这是炒作。”
  “何以见得？”
  “拍摄角度。”盛柏丽说道，“我如果没记错，这个视频的拍摄方位并没有人，只能是房间里早已架好的摄像头。而且吵架内容是经过了剪辑的，我记得当时童暖骂我骂得很难听，还扯到了尤大哥和柯总，但是视频里都避重就轻地剪掉了。视频的重点除了俩人情感关系，还侧重在'试镜'这俩字上，所以我认为这是片方炒作。”
  “我的天啊，这也太恶心了吧！邹导也是圈子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了，怎么能干这种缺德事！”小唐第一个表达了对圈子里尔虞我诈的厌恶之情。
  “我倒不认为邹导会做这种事情，他的片子从来都不需要做这种负面营销。再说了，谁能未卜先知料到这小小试镜会引发这么大的冲突，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黎城说道。
  仁坤从笔记本电脑屏幕后面抬起头：“我查到了，boss试镜的那栋楼是郁北楠旗下的产业。”
  众人恍然大悟，盛柏丽和黎城对视一眼，遗憾道：“《行路难》果然是定下了温蕊婷吗？这就是郁北楠他们公司的炒作方式吗？拉别人下水？”
  黎城回道：“我目前还没听到女主已定的消息。不过这事是郁北楠搞得鬼应该没跑了。”
  阿娴问：“可这怎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既然温蕊婷的女主已经拿到手了，为什么要得罪其他已经失去竞争力的小花？”
  盛柏丽沉吟片刻：“女主角，真的已经定下了温蕊婷吗？”
  在她看来，反倒是像温蕊婷到嘴的鸭子飞了，于是采取非常规手段搞垮竞争对手似的。
  ***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盛柏丽很快就能将其抛至脑后。
  就在外界沸沸扬扬传言温蕊婷拿下《行路难》女主时，盛柏丽收到了一份合约。
  据说，邹晖宇导演钦点她出演女二号，并且将亲自与她洽谈此事。
  “我的建议是接下这个角色，邹晖宇的戏，能在里面露个脸都是无上的光荣，更何况是女二号？我相信你通过这次拍摄一定能学习到很多东西。”
  黎城已经劝说了她一整天，可是盛柏丽却迟迟不肯下定决心，黎城最后终于失去了耐心：“我知道你已经演惯了女主角，但是你演那些烂片一百部，都比不上在邹晖宇的戏里露个脸，请你一定要认清楚这个现实好吗！我不跟你说了，再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你不演也得演。”
  盛柏丽抓着头发，狂躁地甩了甩头，起身把碎碎念的黎城推出了房门，阿娴和小唐这两个黎城的辅助还缩在房间一角吃水果，见黎城被推出去了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刚要出声劝那么几句，就连人带盘一起被轰了出去。
  小唐趴在盛柏丽的房门门口听动静，不解地问道：“柏丽这脑袋瓜子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想想都知道哪个更好啊。要是我，我宁愿毁约不演《少帅》《成魔》也要去演《行路难》，这可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挤不进去的大项目啊！”
  阿娴扯着小唐的小辫子，将她拉离房间：“柏丽她总有自己的理由的，你让她自己一个人想想。”
  ***
  “你说，女主角是wendy？”
  路远躺在酒店的床上和盛柏丽视频通话，听盛柏丽诉苦：“其实这个剧本我真的很喜欢，即使出演女二号也没什么。但是一想到合作演员是温蕊婷，我就难受。”
  “因为我吗？”路远问。
  “你当然是一部分理由啊，当年她那么对待你，我看到她就来气。另外，我对于她陷害竞争对手，拉踩炒作这种行为感到非常厌恶。再怎么样，也不可以在房间里装摄像头偷拍别人啊！我唯一奇怪的就是，他们为什么要把不利于我的片段剪掉。”
  “很简单，两种可能。一是，他们提前知道了邹导属意你出演女二号，抹黑你对这部戏的影响不好。二是，他们故意这样，是想把矛头转移到你身上，让那几个女星以为是你搞得鬼。”
  “这明显就是温蕊婷的骚操作，是蠢猪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
  路远“咯咯咯”地笑起来：“如果是顾虑我，你大可不必。我早就和wendy一刀两断了，对于我来说，她只是我师姐，其他什么也不是。小柏，我不想成为你前进道路上的阻碍，你值得更广阔的天空。这个项目，你就接下吧。”
  “好吧，你都这么说了……”忽然，盛柏丽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手机疑惑道，“奇怪，你不是已经进了《少帅》的组吗？”
  “是啊，我每天都盼望着你赶紧进组呢，只能对着手机看你，想碰也碰不到，好寂寞。”
  “你别打岔。你们剧组那么闲的吗？我怎么每次跟你视频，无论白天还是晚上，你都躺在床上？”
  路远目光突然闪烁起来，他打着哈哈，挠了挠头：“因为你每次跟我视频的时候我都正好没戏啊，你不也没戏才跟我视频的嘛。”
  “可我没戏的时候都带妆在车里，你却给我一种一天到晚躺在酒店无所事事的感觉。”
  路远噘着嘴，一脸委屈地抬起手臂给她看上面的淤青：“才没有无所事事，这是我几天前拍打戏打青的，我一直有认真工作的好吗！”
  看到这一大片淤青，盛柏丽瞬时心疼起来：“哎呀，怎么青了这么一大片呢！”
  “没办法，养家糊口嘛！”
  “养什么家，糊什么口？”
  “养我们的家，糊你这张口。”
  盛柏丽通红着脸，嗔怪道：“呸，谁要你养啊！”